前情提要:
狄青陪著聖公子前往竹歌樓,只為求見一眼「張妙歌」,雖然尚聖身邊這位胖白無鬚的肥胖中年男子,極力阻止二人前往這種「煙花之地」,但為一睹張妙歌容貌,聖公子似乎顧不得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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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妙 歌

尚聖歎口氣道:「實不相瞞,從未有過,所以才迫切地想去。」

狄青點點頭,「你說的不錯,得不到的豈不都是最好的?」他尋常的一句話,卻讓尚聖怔了半天。狄青見他發呆,問道:「尚兄,我可說錯了?」

尚聖回過神來,強笑道:「你說的極好,或許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有人才會特別想要。」他說的隱有深意,白胖中年人聞言,臉色變了下,眼中閃過絲畏懼,低聲道:「聖……公子,還是回去吧。若是大娘娘知道我帶你去那種地方,小人只怕屁股要開花了。」

尚聖心道,那關我屁事?臉上卻故作慎重道:「我自有分寸。狄青,有勞了。」

狄青聽到二人對話,只覺得這位多半是士族子弟,家教嚴格,道:「聖公子,其實令堂只怕也是好意。煙花之地龍蛇混雜,你若只是想見見張妙歌,倒也沒什麼。可若真的因張妙歌喪意失志,豈非是我害了你?」

尚聖盯著狄青道:「多謝閣下提醒,這點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陷進去。」

狄青不再多言,走在前面帶路。尚聖卻不知從哪裡取了個氊帽帶在頭上,壓低了帽檐,擋住了大半邊臉。狄青見了好笑,心道他躲著母親前來,多半是怕被人認出。三人到了竹歌樓,見這裡果然不負雅名,四壁均是竹子搭建,最妙的是樓中天井處有修竹泉水,水聲淙淙,輕敲竹韻,端是典雅非常。

樓內大堂早坐了不少賓客,喝茶的時候,總是抬頭向樓上仰望。狄青找個座位坐下,可屁股著實疼痛,只能斜倚在椅子一角。心中奇怪這些人到了這竹歌樓為何不找歌伎,都在這兒坐著喝茶?

三人落座,也沒人上前招呼,彷如這裡已經歇業一樣。狄青心頭納悶,本想問問尚聖,見他眼含熱切地望著自己,感覺不好丟臉,咳嗽了聲,「我有事,先去找朋友問上幾句。」

尚聖欽佩道:「閣下真是朋友遍天下,我自愧不如呀。」

狄青故作鎮定,其實不過是先探探形勢。四下望過去,見到有兩個胖胖的商賈坐著喝茶,一個肥頭大耳,一個油光滿面,都是飽暖思淫欲的典範,便微笑過去坐下來道:「兩位朋友請了。」

那兩人見狄青臉上刺字,刻著禁軍的招牌,雖心底看不起,但明面還是不好得罪,勉強回道:「這位官人有何貴幹呢?」

狄青壓低聲音道:「在下初來此地,不知道如何才能見到張妙歌呢?」

肥頭大耳那人聞言,嘿嘿一笑,「你想見張妙歌?我也想呀。」

狄青拉關係道:「這麼說我們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了,還請兄臺指點一二。」

肥頭大耳向旁一指,「你可看到這裡坐著的這些人嗎?」

「看到又如何?」狄青不解道。

油光滿面那人淡淡道:「他們在這裡已等了數日,可和我們一樣,還是只能等下去。官人若是想見,也請去等著吧。」他言語中帶些輕蔑,又道:「我們花十兩銀子,也不過得個號簽,才有見張妙歌的機會,官人若是要見,不如先去買個號簽吧。」狄青這才發現二人茶杯旁,都有個竹簽,上面寫著數字,一個是二十二,另外一個是二十三,皺了下眉頭,問道:「這號簽是怎麼回事?」

肥頭大耳之人道:「張妙歌一日只給十人彈琴歌舞,所以要想見她之人早在十數天前就來買號簽,這才能有機會和她見上一面。若是能得她青睞,說不定還能有品茶談心的機會。我等已等候三日,眼下才要將將等到。兄臺若是真的想見張妙歌,不如先買個號簽,半個月後再來看看如何?」他雖像在解釋,可言語中實有著說不出的嘲弄之意。狄青訕訕而退,聽到那人低聲對同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麼東西,竟然也想看張妙歌的歌舞?」

狄青聽到,暗自冷笑。他本無意見張妙歌,可那商人對他如此輕蔑,反倒激出他的傲氣。回轉座位後,尚聖熱切問道:「閣下,怎樣了?」

狄青道:「要見張妙歌,還要什麼號簽。十兩銀子一個。」

白胖中年人見狀諷刺道:「原來你誇下海口,卻也沒有來過。這號簽嘛,我們其實倒有。」他伸手將兩竹簽丟在桌案上,可要依上面的簽號來等張妙歌,都排到立秋了。

尚聖見狄青皺眉不語,不由大失所望道:「這…………」他歎了口氣,滿是失落。

狄青突然靈機一動,笑道:「要見張妙歌何難?不過你們要配合我的舉動。」

尚聖聞言又來了興趣,欣然道:「無不從命。」

狄青四下望了眼,見有婢女過來斟茶,低聲道:「去叫你們的鴇母過來。」

那婢女不屑道:「媽媽豈是說見就見的?」

狄青暗想這竹歌樓簡直比大內還要排場,一個頭牌歌姬比皇上還難見,這鴇母看來比太后還架子大。自己怎麼說也是禁軍,竟然被這些人輕視?臉色一沉,狄青伸手敞開衣襟,露出裡面一塊令牌,道:「公家辦案,你明白怎麼做。」他飛快地又將令牌掩住,其實那不過是塊普通的禁軍腰牌。

婢女終於有些畏懼,迅速走進後樓。不多時,一濃妝豔抹的婦人走過來,坐在狄青面前,嬌笑道:「哎喲,這位小哥,有何貴幹呢?」

那婦人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目光從狄青臉上掃過,落在尚聖和那白胖男人的身上,微微一怔。藉端茶的功夫,又向各人的足下望了眼,微蹙眉頭。饒是她見多識廣,一時間也不明白這三人到底什麼來路。

婦人叫做鳳疏影,也算見過不少達官顯貴。她一見狄青臉上的刺字就知道,此人是禁軍,還應該是低級軍官那種,但卻不知他這種粗人何以拿著一支牡丹花?那白胖中年人身上贅肉已生,滿是富態,面相形貌活脫脫就是位宮中太監。而那個拿把摺扇的年輕人更是古怪,看他一張臉灰泥滿布,好像是雜役,但一雙手極為秀氣,分明是半分重活都沒有幹過,而他穿的一雙鞋子,雜役幹一年的酬勞都買不起。這三人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夥的,但現在卻湊合在一起,看起來竟還很親熱,也怪不得這鳳疏影疑惑。

狄青知道若循正途排號,等到武人再次磨勘時也不見得能見到張妙歌,見婦人詢問來意,只是低聲言道:「你不認得我嗎?」

鳳疏影嬌笑道:「現在不就認識了,官人貴姓呢?」

狄青心道,你不認識我,那就好辦了,於是正色道:「這位媽媽,實不相瞞,我乃開封捕頭葉知秋的兄弟葉知冬,以前一直在廂軍做事,最近才來到京城協助開封府破一件大案。我身邊這位……是大內武經堂的火器高手閻難敵,那位聖公子更是捕快聖手玉扇飛龍,平常人都不知曉他們的大名。不知道你可聽過沒有?」他胡謅個名字,暗想我有言在先,你沒聽過,那只能說你見識少了。

鳳疏影見尚聖輕搖摺扇,端是有些深不可測,不由臉色微變,但瞥見狄青臉上的刺字,又質疑道:「可官人好像是驍武軍的禁軍?」

狄青不慌不忙道:「刺字只是權宜之計,遮掩身分罷了,若立了功勞,自然會想辦法洗去。」

鳳疏影賠笑道:「原來如此,妾身眼拙,不識三位官人,還請莫要見怪。可三位官人來這裡做什麼呢?」

尚聖聽到狄青胡謅,幾乎要笑出來,可想起狄青的吩咐,只好低頭喝茶。

狄青面不改色道:「昨日大相國寺天王殿被雷擊一事,你想必也有所耳聞吧?」

鳳疏影點頭道:「略有所聞,可具體情形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狄青冷哼一聲,「諒你也不知情。我和你說了,你莫要與旁人提及。不然,走漏了風聲,只怕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鳳疏影連忙道:「妾身只有一個腦袋,官人還是莫要說了。不如說說你們的來意好了。」

狄青故作慎重道:「大相國寺一事的確不能和你詳說,但我不妨告訴你,那和彌勒教的妖孽有關,朝廷知道這些人在京城出沒,才讓我等聯手捉賊。有人提供消息,說有賊人到了竹歌樓……

鳳疏影失聲道:「哪有此事呢?」

狄青道:「並非你說沒有,就沒有了。」

鳳疏影道:「那是,那是。」她多少也聽過彌勒教的事情,知道若是和他們扯上關係,事態嚴重,這竹歌樓也就不用開了,急急問道:「那官人到底想做什麼呢?」

「你現在有兩條路可選。」狄青道:「第一條路就是等我們大隊人馬殺將過來,將竹歌樓圍住,詳細地搜個十天半月,看看其中可有叛逆。」

鳳疏影苦笑道:「官人說笑了,哪要搜那麼多天呢?這可不成啊……那,第二條路呢?」

狄青低聲道:「第二條路就是讓我們三個去見張妙歌,因為有細作已探得,這賊人最近喜藏身於煙花之地,似張妙歌這等處所,自然也是奸賊藏身的好地方。我們三人要前去一觀,查探看看到底有沒有奸人藏身此處。」

鳳疏影一怔,不想狄青提的竟是這種要求。她琢磨不透這三人的來頭,只以為他們想來敲詐一筆銀子,不想狄青竟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反倒讓鳳疏影將信將疑,不知如何回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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