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從宜紅院離開的田智路途上突然被醉漢綁走,待田智掙扎漸弱,神智漸失幾乎有生命危險時……宋相公的侍從楊功前來搭救,才讓田智免於險境……
田智聽說堂堂御史中丞竟然派人來救自己,極感受寵若驚,問道:」宋相公也知道我被壞人捉了?「楊功道:相公暫時還不知道。他命我暗中保護你和王家娘子,走吧,我送你回逍遙樓。」
楊功直將田智送進逍遙樓中,才趕回州廨去向御史中丞宋璟稟報。田智忙將今晚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知王羽仙,只略過蕭娘一節不提,一是因為她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人,二來他本人與蕭娘有過親熱之舉,現今回想起來猶面紅耳赤,因而只說是向那宜紅院主人阿金打聽到了要找的人。
王羽仙道:」這些壞人雖然暫時還不知道你去了宜紅院,不過他們也許會猜到我們在找仿冒信件的人,因為這個人眼下是能證明狄郊清白無罪的關鍵,說不定他們要殺人滅口。走,我們這就去找黃瘸子。
田智慌忙搶在王羽仙面前跪下,懇求道:「娘子也看見了,這些人膽大包天,敢將我當街綁走,若不是宋御史暗中派了人,怕是小的已經見不到娘子。現在已是半夜,娘子出去找黃瘸子太過冒險,萬一有個閃失,小的如何向阿郎交代?求娘子明日再去,明日一早,小的就陪娘子去找黃瘸子。」
王羽仙道:「可是⋯⋯」忽有夥計來拍門道:樓前有人請娘子出去。「田智搶過去拉開門,問道:」是什麼人?「夥計道:」不認識,是個陌生男子。王羽仙道:「好,我這就出去。」
出來一看,樓前站著一名二十餘歲的年輕男子,腰懸長劍。王羽仙道:「我就是王羽仙,郎君是找我麼?」 那男子點點頭,道:「在下是謝制使的侍衛蒙疆,娘子請跟我來。」田智慌忙上前攔住,道:「娘子,你可不能跟他走。」
蒙疆問道:「你是誰?」王羽仙道:「他是王翰的僮僕。」蒙疆道:「那好,你也跟我來。」田智還待阻止,見王羽仙已走出門,只得也跟了上去。
走過街口,往東拐入一條小巷子。田智見越走越黑,不免疑心大起,叫道:「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裡?」忽聽見王翰的聲音道:「我們在這裡。」
王羽仙大喜,急奔過去,果見王翰、狄郊四人躲在牆角中,問道:「你們⋯⋯你們是逃出來的麼?」王翰道:「是蒙疆和青鸞偷了謝制使的制書,暗中放了我們。狄郊本還不願意出來,是我怕你一個人查案遇到危險,堅持要走。」蒙疆道:「好了,你們自己去追查真相吧。我得回去了,青鸞還在等著我。」
他這一回去必然要被捕下獄,說不定還會面臨酷刑拷打,被逼問狄郊等人下落,他卻極為坦然,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眾人很是感激。辛漸道:「大恩不敢言謝,蒙侍衛冒險相助,我等銘記於心。」蒙疆道:「狄公子救過我性命,我不過是報恩而已。況且想救你們的未必只有我一個,大夥對真相心知肚明。適才出府衙時正遇見宋御史的侍從楊功,他不是也佯作不識你們幾人麼?」
狄郊道:「治病救人是醫師該盡的本分。蒙侍衛的犧牲則要大得多。我是死囚,你私下放我出來,罪名極大,按律當絞。」蒙疆笑道:「公子還忘了一條,盜竊制書也是大罪,按律要判二年徒刑。不過公子不必擔心, 我是隸屬軍府的武官,謝制使和宋御史在外無權殺我,頂多只會將我押回洛陽交回內府軍中處置。只要各位在這之前找到真相,我還是有機會活命的。」
狄郊道:「無論如何,多謝了。請轉告謝制使和宋御史,等我們查明真相,自會回去投案自首。」蒙疆道:「好。各位多保重,河東縣城並不大,官兵很快就會追捕到你們,你們頂多只有一到兩天的時間。」狄郊道:「是,多謝。」蒙疆朝眾人拱了拱手,沿原路返回。
王羽仙極為欣喜,道:「太好了,有你們幾個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我們這就一起去找黃瘸子吧。」一路往西門而來,半路說了田智今晚的經歷。
王之渙笑道:「田智,你這說的是鍾會騙取荀勖寶劍的故事麼?上次咱們在洛陽一次酒宴上,還特意說過這故事。」田智道:「是啊,小的就是當時聽了覺得好玩記在心上的,想不到今晚竟然用上了。」眾人聞言,無不莞爾而笑。
及近西門時,即聞到了一股強烈的焦糊味道。王之渙道:「是失火了麼?」辛漸道:「應該是昨晚阿獻想救裴昭先有意放火引發的大火。」
目力所及,能看到多處燒焦的民居,越往前走,燒毀得越厲害,緊挨城牆的一排房子已是殘垣斷壁,不知道哪裡隱隱有男子歎息與女子哭聲傳出。路邊的斷牆處坐著一名老婦人和一名小女孩,相依相偎地靠在壁上。老婦人睡得很熟,額頭上每一道皺紋都是滄桑人世的痕跡,寫滿了生活的艱辛和無奈。那小女孩卻尚未入睡,正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路過的陌生人。
辛漸上前問道:「你們原本是住在這裡麼?」小女孩點點頭。辛漸回頭望了一下王翰,王翰點點頭。辛漸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道:「練兒。」辛漸道:「這位是你奶奶麼?你叫醒她。」練兒便推了推老婦人,道:「奶奶!」
那老婦人驚醒過來,見眼前站著幾名陌生人,不由得有些害怕,問道:「你們想做什麼?」辛漸道:「太夫人別怕。你先起來,帶著孫女暫時去客棧安頓。」老婦人搖頭道:「老身沒錢的,家裡一切都燒掉了。」
王翰命道:「田智,你帶太夫人和練兒先回逍遙樓去。」田智道:「是。」又遲疑道,「小的送太夫人回 去,萬一被人瞧見,會不會反而連累她?」
王翰點點頭,道:「有理。」他身上的物件早在下獄時盡數被官府搜走,一摸腰間空空如也。王羽仙便取下手腕上的金釧,遞到老婦人手裡,道:「太夫人拿著這個去逍遙樓,蔣翁自會招待。」老婦人這才會意遇到了好心人,忙連聲道謝。
王之渙順勢打聽道:「太夫人可知道附近住有一個黃瘸子?」老婦人道:「當然知道,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喏,就在那裡。郎君要找他麼?不幸得很,昨晚失火,他人沒能逃出來,燒死了。」
眾人聞言大吃一驚,田智難以相信,追問道:「燒死了?黃瘸子真的燒死了。」老婦人道:「真的燒死了。 唉,天意啊,他最近突然發了筆橫財,有錢買酒,每天晚上都要喝得醉醺醺的,誰知道⋯⋯」
眾人不由得悻悻然,誰也料不到好不容易找來的線索被一場大火給掐斷了,而這大火還多少跟他們有些關係;若不是他們費盡心思將裴昭先從普救寺救出來,他也許不會橫死在空宅中,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一連串事件。 難怪在獄中時有獄卒說什麼「被燒」的,這些獄卒都是本地人,多半有人在昨晚大火中損失了家產,所以才深恨那突厥人阿獻,不斷進進出出其牢房,對其「優待照顧」。時下制使和御史均在蒲州,他們不敢動用私刑拷打, 卻故意將各種戒具全副武裝架在阿獻身上,令他動彈不了分毫,就連解手都要靠獄卒格外施恩。又不給他飯吃、 不給水喝,無疑是變著法子虐待折磨他,即使不能在獄中整死他,也要讓他痛不欲生,吃盡苦頭。無怪乎昔日漢 代名將周勃也歎道:「我曾經統率百萬大軍,自以為位極人臣,尊貴無比,哪裡知道一個小小的獄吏竟然也如此尊貴 !」
忽遠遠見到一隊官兵正游弋而來,幾人慌忙遣走練兒祖孫,藏入一處斷壁中。所幸官兵只是例行巡視,更留 意不到燒壞的廢屋中還有人藏身。
王之渙深深歎息,道:「最關鍵的證人莫名其妙燒死了,這可怎麼辦?再也沒有人能證明老狄的清白了。」 辛漸道:「也許還有一個人。如果仿冒書信的人真是黃瘸子,淮陽王武延秀他們一行只是路過蒲州,斷然不會知道有這麼個人,更不會知道他有仿人筆跡的本事,一定是有人向武延秀舉薦了他。」狄郊道:「河東驛站驛長宗 大亮。」連載完畢,購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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