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后病逝,宋仁宗趙禎真正掌控大權,太后臨終之際,特意找來狄青,啟示他尋找香巴拉之途。在為太后發喪期間,八王爺驚爆趙禎的身世之謎……
宋仁宗勵精圖治,重用一批忠臣良將,以圖重振西北,抗衡西夏。狄青主動請命戍邊,尋求建立功業的機會,正逢賢臣范仲淹執掌西北,重用狄青,狄青獨擋西夏鐵騎、大破後橋寨、獵殺西夏九部郡王,甚至刺殺西夏皇帝元昊。威震西北。然而,香巴拉的迷霧卻仍舊如層層蔽日,狄青在一次次失望中繼續找尋……
「狄青,你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對不對?」趙禎的聲音縹緲難測,「不然你方才也不會開口為李迪申辯。朕還沒有信,你卻信了此事,根本沒有懷疑。」
狄青心頭微顫,想起那如雨中飛花的女子,想起她說過,「狄青,我只想求你,以後若是可能的話,和益兒再來永定陵,請益兒到我的墳前說上幾句話,我就足感恩德了。」
「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趙禎衝過來,一把揪住狄青的衣領,嘶聲喊道,「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就朕不知道?為什麼?」趙禎雙目紅赤,悲哀更重於憤怒,傷心更多過責怪。
狄青任由趙禎揪著衣領,抬頭道:「不錯,我是知道。我本來是準備告訴你,但令堂不讓。」
趙禎怔住,一雙手背青筋暴起,一字字道:「你說什麼?我娘不讓你說?」
狄青鎮定下來,語輕意重道:「是的,令堂不讓。她對我說了,只要聖上好,她怎麼樣都無妨了。她為求聖上平安,甚至說,太后駕崩後,也不必對聖上說起此事。她把一切告訴我,不過是想讓我如果可以的話,有一日能帶聖上去她的墳前說幾句話,她就心滿意足了。她也是為了你好,我又怎能違背令堂的心意?」
趙禎放下了手,失魂落魄地退後幾步,目光裡歉仄中帶著悲涼,突然伏案大哭,淚如雨泣。眾人默默無語,想勸又是無言。腳步聲響起,一人隨宮人走進來,低著頭。
狄青一眼就認出那人是李用和,可又差點兒以為自己認錯。李用和本是殿前侍衛,身形壯碩,但那人走進來,煢煢孓立,骨瘦形銷。李用和憔悴得已不像樣子,他身上還有股濃重的酒氣。狄青見狀,心中微沉,已感覺到有些不妙。他扭頭向八王爺望去,見到他望著李用和的眼神,也滿是傷感,不由想起當初李順容曾說,「我生前絕不能對他說出這個祕密。益兒這次回京,肯定不會再回來了,我沒有幾日好活了……」狄青明白了什麼,一顆心顫抖起來。
閻文應已低聲道:「聖上,李……侍衛來了。」他知道李用和身分非同凡響,口氣也客氣了很多。
趙禎霍然轉身,衝過去一把抱住了李用和,嘶聲道:「舅舅!」他這一生,也沒有流過這麼多的眼淚。他抱著李用和,全身抖得如寒風中的枯葉。
這是他在這世上,寥寥無幾的親人了。
李用和木然地站在那裡,好像被駭住,又像是有些茫然。良久,才拍拍趙禎的背心,低聲道:「聖上……你……莫要哭了。」他這麼一說,自己反倒落下淚來。
見者無不有些傷心,呂夷簡也已趕到,見到眼前的景象,臉色變了下。
趙禎哽咽道:「舅舅,你讓朕如何不傷心?這二十多年來,朕只和娘親見上過一面!」他突然想起什麼,扳住了李用和的肩頭,急切道:「我娘呢?她是不是還在永定陵?朕要接她回來。」
李用和淚水流淌,眼中有著極深的悲切,他退後了一步,低聲道:「你娘她……已經去了。」趙禎有如五雷轟頂,顫聲道:「去了?去……了?」他霍然明白,嘎聲道:「不會了,舅舅,你騙我!娘親還年輕,比太后要年輕許多。太后才去,她怎麼反倒先去了?」
李用和望著趙禎良久,這才道:「聖上,我沒有騙你。」他垂下頭來,神色黯然,似乎不想再讓旁人見到他落淚的表情。狄青在一旁看見,心中突然有些古怪。按理說,李用和與趙禎相認是喜事,為何李用和反倒像和趙禎疏遠了很多呢?他只以為李用和是悲傷姐姐之死,這才如此,也就沒有再想下去。
八王爺一旁慟聲道:「聖上,令堂的確半年前去了。因此臣冒死說明真相,只盼聖上在為太后辦理後事時,記得為生母舉喪。」
趙禎怒道:「你撒謊,我娘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去了?」
八王爺回道:「聖上若是不信,可問呂相。」
呂夷簡還是沉冷如舊,但眼中已有慎重之意。見趙禎逼視過來,呂夷簡小心道:「回聖上,八王爺說的不錯。李……娘娘她……早在半年前已過世。眼下貴體正停放在洪福院。」
趙禎上前一步,怒視呂夷簡道:「那你為何今日才說?」
呂夷簡暗自心驚,仍沉靜道:「聖上息怒,臣也不過是奉旨行事了。」
「好一個奉旨行事!」趙禎仰天悲笑,兩行淚水肆意流淌。笑聲才畢,趙禎已喝道:「擺駕洪福院,朕要看看娘親的遺容。娘親怎能就這麼死了?閻文應!」
閻文應衝過來道:「臣在!」
趙禎咬牙道:「傳朕旨意,命葛懷敏帶兵,包圍劉美的府邸。朕現在就要去見娘親,若她是被害而死,立即傳令下去,將劉家滿門抄斬!」
李順容若不得好死,那肯定是劉太后所害。趙禎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會對太后如何,但太后的家人,悉數不會有好下場。眾人微悚,可見趙禎雙眸滿是殺機,無一人敢勸。
閻文應急匆匆地退下。趙禎已要出宮,不忘記吩咐道:「狄青,隨駕!」
狄青微凜,不想太后才死,宮中轉瞬又要血雨腥風。
趙禎出宮上了玉輅,在禁軍的護衛下,直奔洪福院而去。
天子震怒,群臣悚然。這消息傳了出去,才散開的朝臣紛紛回轉,向洪福院奔去。將近洪福院之時,趙禎突然道:「停車。」眾人不解,趙禎卻已下了玉輅,徒步向洪福院走去,心中只是在想:娘親,孩兒不孝,孩兒來了。
群臣這才知道趙禎要見生母,不以天子身分,只以親子身分拜見,唏噓中又帶有驚怖。均想天子對生母哀思如此,若李順容真的不得善終,只怕天子暴怒之下,不但要誅殺劉家九族,甚至會對當初討好太后的群臣大開殺戒。
太后垂簾這麼多年,滿朝除了范仲淹等寥寥幾個人外,又有誰沒有對太后討好呢?
群臣惴惴之際,趙禎已到了洪福院。
宮人聞聖上前來,早早地前頭帶路,領趙禎到了一間大殿。大殿孤獨如墳墓,少有奢華。殿正中孤零零地放著一具棺槨,有如李順容生前。
趙禎抑制不住哀傷,跪地膝行,到了母親的棺槨旁,扶棺痛哭失聲。
群臣不敢相勸,只能跟隨跪拜。許久,趙禎終於起身,望著那棺槨道:「開棺,朕要再見娘親一面。」
呂夷簡一旁道:「聖上……驚動宸妃之靈,恐怕不妥。」原來李順容死後,劉太后已升李順容的等級為宸妃。趙禎聽到「宸妃」二字,暗想母親臨死前,也不過是個宸妃的身分,更是怒火上湧,「可有娘親不想見兒子的嗎?」
呂夷簡輕皺眉頭,見趙禎怒火高燃,不便再說,沉默下來。
趙禎卻想:呂夷簡當年,也幫了朕許多,可太后去了,他反倒縮手縮腳,礙朕眼目。他沒工夫和呂夷簡多說,一擺手,已有宮人上前,齊力打開了棺槨。
咯吱一聲響,眾人的一顆心都提到了胸口。棺蓋開啟,趙禎舉目望過去,臉色有些異樣。棺槨裡躺的正是李順容,可李順容面色栩栩如生,平靜地躺在棺裡,護棺物品全是按照太后的規格處理,就算李順容的身上,亦是穿著皇太后的服飾。無論誰見到李順容的遺容,都覺得李順容之死,並沒有遇到半分殘害。
趙禎木然地立在那裡許久,回頭望了閻文應一眼。閻文應跟隨在趙禎身邊,一直都是神色不安,見趙禎望來,戰戰兢兢道:「聖上,想太后終究沒有虧待……李娘娘了。」
趙禎心中感慨千萬,無邊的怒火散去,難言的幽思湧上心頭。往事翻湧,一幕幕奔騰不休。群臣只見到趙禎臉色忽陰忽晴,一顆心也跟著跳動不休。不知許久,趙禎這才長歎一聲,向八王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喃喃說道:「人言豈可盡信?大娘娘並沒有虧待朕的娘親。」扭頭望向閻文應道:「閻文應,傳朕旨意,撤去劉美府邸的兵士……都回去吧!狄青,你留下。」
群臣不由舒了口氣,雖覺得趙禎對狄青太過親近,可這時不便忤逆天子之意,滿懷疑惑地退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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