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情咒  精彩試閱(4)蜃景血光-3

東方版魔戒
盪氣迴腸的魔幻神話愛情故事

若生死摯愛與家國大義背道而馳,你選擇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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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動作冒險、神話愛情、戰爭謀略於一身的史詩巨作

如此過了十二、三日,八百里戈壁終於走到盡頭,踏入了令人聞名色變的白龍堆沙漠,好一個寧靜而荒涼的世界,莽莽沙河,一望無垠,極目之處,淨是純然的金黃色,在陽光下反射出嫻靜溫和的光芒。無數沙紋層層疊疊,一圈一圈蕩開,彷若風的漣漪。人馬踩踏在鬆軟的沙丘上,留下深深的足印。而不久後,陣風又將沙漠表面的浮沙捲起,抹平所有的痕跡,光潔如新,彷若從未有人到過的處女地帶。

大漠中也並非完全沒有生命的痕跡,一小簇一小簇的紅柳分散扎根在沙丘上。這種灌木樹幹發紅,碎葉舒張似羽毛,雖然露出地面的只有一小叢,但地下根系盤根錯節,極為粗壯。一株紅柳的根鬚往往多達數千條,能夠固住一座沙丘,可見其根深入地下之廣之深,因而被人稱為「樹靈」。雖然新發出來的嫩枝和綠葉往往會成為路過馬匹、駱駝口中的美食,但它依舊頑強不屈地生長著。在大漠深處,一抹翠綠就是希望,是生命深處的湧動。此刻正是紅柳的花期,開滿了點點繁密的紫紅色小花,雖然渺小,卻並不柔弱,應風披靡,吐芳揚烈,自信地在空曠遼闊的荒漠中展現著一份別樣的風情。

當晚在公婆泉歇腳時,正逢月圓之夜,月亮皎潔如銀盤,沙漠在光暈下泛出奇異的銀色,彷若鱗甲一般。眺望遠處,一道道巨大的沙梁好似一條條白龍,遊弋於月光沙海下,首尾相銜,無邊無際,威武雄壯。到半夜時,騷動忽起,有人闖進于闐宿營地,中了武士事先埋下的絆索,當即被綁起來帶到木面前。
 

 

木滿以為中伏的人便是蕭揚所推測的「外人」,哪知道那人竟穿著樓蘭商隊護衛的衣服,不免十分驚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甘奇怎麼會派你這麼個毛手毛腳的少年來救人?」

那少年怒道:「我可不是毛手毛腳,是你們于闐人卑鄙無恥,事先設下了埋伏。」

木微一思索,便命人架來阿飛,指著那少年護衛道:「這是甘奇派來救你的人。你還敢說你不是為樓蘭商隊頂罪麼?」略一舉手,武士即將長刀橫在少年護衛的頸間,竟似阿飛若再不招供便要立刻將此護衛殺死。

 

阿飛刑傷未癒,人也昏昏沉沉,但一抬眼見到那少年護衛,登時認了出來,叫道:「你們不能殺他。」

木笑道:「他的性命就在你一言之間。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的,我就饒了他。」

阿飛急道:「大相,
你千萬不能傷他,他不是普通護衛,是王子殿下。」

木道:「樓蘭國只有傲文和刀夫兩位王子,而且都已經有二十多歲年紀,如何冒出來這麼個年輕莽撞的少年王子?這回答我可是不滿意。來人……

阿飛忙道:「是真的, 他真的是王子,是車師國的二王子。」

木吃了一驚,上前問道:「你是力比國王的二兒子昌邁?」

昌邁傲然道:
「不錯,我正是昌邁王子。左大相,我們車師跟你們于闐雖非盟國,卻也不是敵國,你怎敢如此對待他國王子?」

原來,昌邁是車師國國王力比的次子,其母莎曼王后即是樓蘭國王問天的親姊姊。車師近來連年乾旱,國內嚴重乏糧,姻親盟國樓蘭也是如此,於是兩國決意聯合向中原購糧暫度危機。昌邁王子主動請願到樓蘭國處理此事,之後拋開眾多侍從,化裝成護衛混入甘奇的購糧商隊中,直到進入大漠才被人發現,甘奇因為距離樓蘭國境已遠,只得同意他跟隨商隊。昌邁其實對所謂購糧之行並不感興趣,不過是少年心性,想藉機到中原一遊。但他到敦煌之後惹了不少事,又結識了江湖郎中無價,相談投機,決意拜其為自己的軍師,一同回去西域;他是車師王子身分,甘奇等人即便不願,也無可奈何。

夜明珠事件發生後,昌邁聽了無價的推斷,深信是于闐有意滋事,更決意要救出捨己為人的阿飛。但他並非一時心血來潮,看到護衛首領未翔態度堅決地下令不准援救阿飛,便帶著無價悄悄離隊先行,預備救出阿飛,弄清事實真相,再向世人揭露于闐的陰謀。恰好今晚是月圓之夜,無價稱有辦法接近于闐營地救人,要昌邁遠遠地在旁等候。可是他等了很久都不見無價回來,疑心軍師已經失手被擒,便悄悄地摸來于闐營地打算探探究竟,哪知他的腳步聲早被于闐武士以胡祿聽見—這胡祿為革製的箭筒,除了盛裝箭支,還可用來在夜間探測遠處音響。在大漠中枕空胡祿而臥,能聽見三十里外的人馬行走之聲,所以又稱「地聽」。

武士發現聲響異樣,事先布下機關,昌邁剛入營地便被絆倒,吃了個嘴啃泥,連兵刃都不及拔出便被結結實實地綑了起來。昌邁表明其車師王子身分,原以為對方定會肅然起敬,二話不說下令解開綁縛,哪知木只是搖搖頭,道:「話不說清楚,這綁可不能鬆。昌邁王子,我倒真想去車師國問問你父王,你不留在你們王都交河享福,半夜闖進我們于闐營地做什麼?你沒看見使節旗幟麼?居然還一身樓蘭護衛的打扮。」

昌邁道:「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跟隨樓蘭商隊到中原購糧,因不便表露身分所以才打扮成護衛。你是于闐左大相,又有國舅身分,怎可用卑鄙的手段陷害樓蘭商隊?我和軍師讚賞阿飛的義氣,特意來救他。」

木大奇,特意回頭看了蕭揚一眼,這才問道:「軍師是誰?我竟不知道王子身邊還有位軍師。」昌邁這才確定無價並未落入于闐之手,不免有些後悔自己貿然行事。

沉吟片刻,叫道:「來人,給昌邁王子鬆綁。」隨即肅色道,「殿下,這次我先放你走。阿飛親口認罪,我須得帶他回于闐交給懷玉公主親自處置,還請王子體諒,別再枉費心機來救他。」

昌邁大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瞪了
木一眼,恨恨摸黑去了。木又命人帶走阿飛,這才走到蕭揚面前,道:「公子不是推測樓蘭人已經認定阿飛是竊賊,或是被我們于闐收買了麼?現下要怎麼說?」

蕭揚正要回答,忽聽得營地北側有武士大喝道:「誰在那裡?快出來,不然休怪弓箭無情。」立即有人應道:「是我,我出來。別射,別射,我投降。」片刻後,武士阿涇押著一名五花大綁的道士過來。
木問道:「你就是昌邁王子的軍師麼?」

阿涇忙道:
「大相,我見過這個人,他一直在玉門客棧附近擺攤算卦。」木笑道:「昌邁如何找了一個如此猥瑣的中原道士做軍師?」

那道士正是笑笑生,聞言賠笑道:「大相怕是誤會了,我叫笑笑生,不是什麼軍師。」

木道:「那就好辦多了。來人,將這道士拉到一邊殺了。」

笑笑生立即跳了起來,叫道:「你們怎麼能胡亂殺人?」

木毫不理睬,只揮了揮手。笑笑生大聲抗辯,卻敵不過武士大力,被強行拖開。

蕭揚道:「等一等!」快步走到笑笑生面前,問道,「你
……你就是指點阿飛站出來認罪的人,是也不是?」

笑笑生驚道:「啊,你不是那個朝廷通緝的重犯蕭揚麼?你怎麼在這裡?又怎麼會知道暗中指點阿飛的人是我?」其一連串發問等於親口承認了此事,不僅蕭揚十分驚異,
木更是意外之極。

蕭揚道:「嗯,我不過是隨口一問。如果先生跟這件事沒有干係
,如何會一路跟著于闐隊伍?」

木還是不大相信,命人帶來阿飛。阿飛一見到笑笑生,立即睜大了眼睛。

木問道:「當日在玉門關前,是這個老道士指點你麼?」阿飛低下頭去,只是不應。

笑笑生不悅地道:「什麼老道士,先生我很老麼?喂,你也別逼問他了,是我告訴阿飛夜明珠藏處的,也是我告訴他如果不站出來認罪,樓蘭商隊就有大禍。」

武士阿涇搶過來揪住笑笑生的衣襟,喝問道:「說,你是怎麼知道夜明珠藏在水袋裡的?」

笑笑生道:「你弄疼我了,放手,快放手。好啦,我說啦,我會法術。」

阿涇一呆,道:「什麼?」笑笑生笑道:「先生我會法術,能隔物視物,我透過法眼看到夜明珠在水袋中,就隨口告訴了阿飛。」

旁人一干人見他嬉皮笑臉,毫不正經,哪裡肯相信。
木使了個眼色,阿涇取來馬鞭,預備動刑拷問。笑笑生忙道:「是真的,我真的會法術,騙你們是小狗。」轉頭對蕭揚一揚下巴,道,「喂,你,你快些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

木道:「公子認得這老道士?」

蕭揚搖頭道:「不認得。」

木道:「你稱自己沒有說謊,那麼你倒是說說看,我懷裡有什麼?」

笑笑生道:「夜明珠。」

木道:「這不算。任誰都能猜到我會將夜明珠帶在身上,以防意外。你再用你的法眼看看,我懷中還有些什麼?」

笑笑生訕訕道:「實話告訴各位,我的法眼也不是什麼都能看到的。這夜明珠是件寶物,能放出異光,稍微會點法術的人都能看到。」

木冷笑道:「這話可沒人會信。來人……

笑笑生忙道:「等一下!我說的是實話,我有證人,當時不僅我能看到夜明珠,樓蘭商隊中也有人看到了。」

木道:「誰?」

笑笑生道:「江湖郎中無價,他一直跟在昌邁王子身邊,應該就是所謂的軍師。」

木只覺得對方言談舉止匪夷所思,然而此時已是深夜,也不便再嚴刑逼供,當即命人先帶笑笑生下去監禁,問道:「公子認為這老道士說的法術之事是實話麼?」

蕭揚道:「我不能斷定。然而大千世界本就無奇不有,笑笑生雖然說話有些瘋瘋癲癲,但若他不會法術,料來也沒有其他本事能事先知道夜明珠的藏處。」

木思忖片刻,道:「既然找到了指使阿飛的人,我也該履行諾言,公子明日一早盡可自行帶阿飛離開。」

蕭揚道:「那麼笑笑生
……

道:「公子也要為他求情麼?」

蕭揚道:「是。」
木乾脆地應道:「看在公子分上,明早我自會放了他。

次日一早,太陽升起,眼前的沙漠驟然變成一片閃光的大海。木命人請來蕭揚,道:「這一路西來,我們相處了不少時日,我不敢說對公子有多少瞭解,但公子絕不是那種臨陣脫逃的人。想來公子此次來西域,並不是因為被中原朝廷通緝無處容身,而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蕭揚道:「是,我來西域是為了尋找一件本屬於中原的重要物事。」

木道:「噢,這件重要物事可是跟我們于闐有關?」

蕭揚道:「跟于闐無關。大相請放心,懷
玉公主雖跟我是舊識,可她而今已貴為于闐王妃,我絕不會再去高攀打擾她。」

木一向深沉的臉上擠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道:「原來公子心中有數,那麼我就放心了。」頓了頓,又問道,「公子所尋之物,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周穆王寶藏?」

蕭揚不答是否,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請教左大相,于闐肯冒險帶我出關,是不是因為懷玉公主答應了你們什麼條件?」

木反問道:「公子聰明過人,難道現在還想不到麼?那麼多商人死在玉門關前,是因為什麼?」

蕭揚恍然大悟,失聲道:「難道懷玉公主私帶了蠶種給于闐?」
木道:「不錯。她可是為了公子才這麼做的。」蕭揚一時無語,只默默低下頭去。

木也不再多談,命人帶來阿飛和笑笑生,當面交給蕭揚,道:「這兩個人任由公子處置。」只留下蕭揚的馬匹,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笑笑生喜道:「這下可好了。喂,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些給先生我鬆綁。」

蕭揚拔出佩劍,割斷笑笑生手腕上的綁繩。再要去解開阿飛時,他卻甚是固執,側著身子躲開,怒道:「我不要你救。」

笑笑生嘻嘻笑道:「先生我救你總可以了吧?」奪過蕭揚手中長劍,上前解開阿飛綁縛。阿飛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一邊撫摸手腕痛處,一邊恨恨瞪著蕭揚。

笑笑生道:「喂,于闐人只留了一匹馬、一袋水,不夠我們三個人用的,要怎麼辦?」

蕭揚曾與木一路西行,知其為人精明陰騖,總覺得他這次放人太過爽快,心中隱隱感到有什麼不對勁,一心想跟上于闐一行看個究竟,聞言便道:「我把乾糧留下,這裡有水源,不如先生和阿飛先留在這裡,等待後面的樓蘭商隊。我還有點事,要先行趕路。」

笑笑生卻甚是固執,連連搖頭道:「不行,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兩個不管。你沒聽人說麼?大漠危險得很,往往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我既不放心你獨自上路,又很不放心我和阿飛二人乾等在這裡。我們可是一老一傷,手無寸鐵,你就忍得下心麼?」一邊說著,一邊將馬鞍邊的水袋搶在手中,防止蕭揚上馬先逃。沒有水,在沙漠中就是寸步難行。

蕭揚道:「笑先生,我是真的有事,請你
……

忽見笑笑生張大了眼睛,直愣愣瞪著自己背後,當即本能地回過頭去—只見黃色大漠上驀然湧出一大片雲霧來,蒸騰翻滾,景致壯觀,光怪陸離。先是出現了一大片波濤澎湃的海水,海面上隨即浮現高大的山川。山上有各種建築,若隱

 

若現,錯落有致,煙波浩渺中自有一派繁華景象。

 

笑笑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好厲害的幻術!」

阿飛不以為然地道:「什麼幻術,這是海市蜃樓,在大漠裡最平常不過。」

笑笑生道:「海市蜃樓?」

阿飛道:「嗯,如假包換的海市蜃樓。不過,蜃景一般是在夏季炎熱之際出現,此時正是春天,早了不少時日。」

蕭揚目光甚是銳利,隱隱約約看見一名穿著黃色斗篷的騎士從蜃景中的山川海水裡飛馳而過,即將奔出雲霧幻象時,右手一揮,似有一道白光伴隨血帶閃過。正待看得分明些,人影又倏忽不見了。

他不及思慮更多,簡短地道:「我去去就回來。」翻身上馬,不顧笑笑生在背後大聲叫喊,往蜃景方向急馳而去。行出一刻工夫,蜃景逐漸變淺變淡,直至完全消褪。蕭揚登上沙丘,遠遠見到于闐
木一行人正逗留在前面數里之處,微一思索,即打馬追了上去。

于闐武士遠遠見到蕭揚單騎馳來,隨即露出警覺之色,數人拔出兵刃,更有二人取出弓箭,拈箭上弦,阻止他靠近。蕭揚見對方敵意極重,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當即舉起右手,示意並無惡意,大聲道:「我看到蜃景中有血光出現,擔心有事,所以才趕來看看。」

木揮手叫道:「讓他過來。」武士道:「請公子下馬。」

蕭揚遂下
馬步行到木身旁,卻見沙地上仰天躺著三具屍首,看裝束一人是木的心腹侍從艾弟,另外兩人是黑甲武士。三人死狀十分恐怖,均雙目圓睜,齜牙咧嘴,面黑如墨,胸口有個碗口大的窟窿,血肉模糊,似是被猛獸利爪所傷。蕭揚吃了一驚,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誰殺了他們?」

木搖了搖頭,問道:「笑笑生人呢?」

蕭揚
遲疑了一下,答道:「他回中原了。」

木道:「公子相信笑先生所稱的法術麼?」

蕭揚聽到他驟然換了一副
敬畏神祕的口吻,大感困惑,道:「大相這個問題,我昨日就回答過。」驀然省悟過來,失聲問道,「莫非是昌邁王子的軍師殺了艾弟三人?」

木也不回答是否,只轉頭命道:「將他三人就地埋了,我們繼續上路。」
(下週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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